宫外一个角落里,
秘谍司二当家的眼神冷酷盯着朝臣出宫口,对身边的四五个心腹骨干秘谍头目兄弟吩咐道:“按计划都盯紧了。凡是派家仆亲兵什么的离开的,都盯死了。凡是其府有人背行囊甚至带防身武器想悄悄出京的,无论他是谁、带了几个人、以什么名议,都秘密抓了关起来最快严刑审问搜查,抓捕时胆敢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决不许一人漏网。”
这位二当家的正是当初以薛弼小厮身份去侦察梁山却受到了强烈刺激教训的那人,叫周游,
也确实以商贩、道士、游方郎中等身份周游了太多地方,国内各地荒蛮凶险却要紧区,还有燕云、西夏、大理........凡朝廷想了解的都去过,这么多年来,见识了太多风景世情,却也吃了太多苦,冒过太多险恶。
和他同期入秘谍司负责侦察外务的许多人都各种死法蝼蚁一样悄无声息死在了各地,他武力高,心机巧,最主要是运气好,活到了现在,梁山之行虽然受重挫却得大功,赵佶很满意,梁山无暗藏的军力,赵廉没蓄谋造反,赵佶大松口气,当时心情好,周游的运气就来了,得赵佶亲口嘉奖点将,由原本的骨干大头目之一,一下子拔升为秘谍二当家。老大是谭稹,历来是皇帝心腹大太监兼任。具体主持干活的是二当家,事实上的主管。
但是,周游却并未为此有原本应该有的那么庆幸和感恩。
瘟相梁师成神秘没了;冒死上梁山侦察的忠臣薛弼升官又很快获罪远窜边荒必途中丢了命;大相国寺事件......只发生在京城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就足以让周游越发意识到,大宋王朝已经罪恶腐朽肆虐到不值得效忠了,怕是离倒也没几天了。
从离开梁山时就有的那股子焦虑迫切感顿时翻着跟头的上窜.......当间谍的本来就比常人敏锐。
这样得过且过蒙头混下去,不行啊,和糊涂等死有何区别?
我虽不算什么好人,但十几年为国家民族出生入死,不避艰险,从无推辞,有大功劳苦劳,我的牺牲对国家有价值,如今对我也得有意义,我有资格私心一下,也必须早早积极谋求另一种出路......
不能陪着那些该下地狱的一起死......
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哪才是能接受他投靠的那个出路。
海盗?
他联系不上。联系上了也不要他。
叛逃潮后,滞留在宋国的人都得承受刀兵火海的煎熬考验,这是海盗对宋人的国策,不会再收人,除非是通过赵廉或赵岳的途径.......于是,在赵岳大闹东京时,别无选择的周游立即果断秘密在京外跪拜了赵岳.......恳求投靠梁山。
皇帝的心腹秘谍,还是事实上的大头子,突然冒昧来恳求投靠效力,赵岳也没忌讳。
赵岳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当时没感受到周游暗藏对他的敌意或什么阴险,这就行了。至于人是会变的,周游这种被洗脑的奸细更是最难琢磨把握,今日诚心投靠,明日就可能背叛,出卖.......会遭到极危险的反噬......赵岳也不以为意。
用周游这种极危险分子有用危险分子的方法。
他说:“凡是收拾汉奸卖国贼各种罪恶奸贼的,凡是坚定抵抗外敌的,我梁山都愿意为他提供最后一条生路。你不需要表白,不用赌咒发什么毒誓,也不用急于立什么投名状。你是秘谍和此行的老大,灵活尽到你应尽的职责就行了。”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周游当时........愣了。
他万没料到居然会如此容易。
收拾坑国卖国的奸贼,对付外敌势力,这本就是秘谍的根本职责,这算什么入伙条件?沧赵......果然大气!
他情不自禁又想起梁山之行离开时听到的那首骤然响起的曲调古怪新鲜却格外铿锵有感染力的歌。
............不用说自白(goodbye),我会珍重那未来,和你那带不走的圣爱.......
那铿锵古怪的曲调似乎又反复吟唱轰响在耳边,一向冷静(冷酷)心性早磨得异常坚忍沉稳无情的周游不禁激动到热泪盈眶.......强烈想表达一下仰慕沧赵已久和誓死忠诚投靠的心,一时胸中激荡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象当年年少无知成为优秀秘谍,卑贱之极却能跪坐在神圣殿堂当面听至尊神圣的皇帝殷殷教导寄予神圣重托,感觉自己的生命虽然卑微却极有意义,极有价值,对国家和神圣君王都极有用极重要.......亢奋激动,呐呐不能言,只知喊誓死效忠.......时一样。
他又想起那个官小却异常机智勇敢又忠诚君王忠诚朝廷的薛弼,想起薛弼听着那铿锵,当时突然泪崩脱口所说的“大宋,完了”的无限悲怆,下意识不禁悲叹道:“可惜了薛弼薛大人,他已经再也看不到他忠诚热爱的大宋了。”
“薛弼?”
赵岳一笑:“他怎么会死在发配途中?我刚刚说过两个凡是。薛弼忠诚我们这个伟大民族,我梁山自然给他生路。”
周游又......愣了。
他本还惭愧自己当时明知薛弼会在发配途中遭到杀害却犹犹豫豫最终没出手相救,没想到.......一股强烈的震惊和喜悦狂涌而上,猛烈冲击他坚硬的心头:沧赵果然睿智无双而大气,值得信赖。我的决定没有错.......
赵岳并不在意这个秘谍头子知道了薛弼藏匿在梁山。
朝廷知道了此事,那又怎样?
诸贼敢动么?
准确的说是,诸贼该怎样对付梁山还会照样千方百计对付,知不知道薛弼在梁山还好好活着,对梁山都没什么区别。
反正决定结局的最终只是朝我双方的力量。
梁山目前兵力薄弱,却已不是朝廷想围剿就能梦想事成的.......
周游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激动,想了想说:“其实,叛逃潮后,秘谍已经没剩下多少了。那些在外执行任务的,若是没死在外面,就是都跑了,至今一个也没回来。只有当时留守京畿执行监察或正好外归在京休整的人手才有一部分没叛逃。这些人中有品行不堪没资格没胆子敢叛逃海盗的,有感恩忠诚君王的,却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不少在心里其实是极敬服拥护文成侯的。在我们秘谍司,包括公开对外的皇城司内部,一提到侯爷二字,大家的意思只有一个,那是指文成侯。”
“关于我自己。我只想说一句,从今往后,小人这条命就交给梁山了,某必不负公子爷今日展现的伟大心胸情怀和恩遇。我手下也有不少能为梁山间接效力的可靠好手可用。”
听这话就可知周游是个聪明可用的明白人。
赵岳淡然一笑,说:“命运是自己掌握的。你怎么做,选择什么路,全在你自己心意。我不在意你会不会背叛。”
然后交给周游一个银元大小的灰色塑料小牌,上面只仿佛一个小字“梁1”,说:“自会有人拿着这个牌子联系你。这种牌子只有我家能制造。以后你和他单线联系。如何联络如何行事,你和他商量着办就得。”
周游恭敬双手接了牌子,心里却嘀咕:“沧赵果然在京城有眼线,甚至潜伏着不小势力,否则如何救得了薛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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